入梅之后,上海天气开始古怪起来。晴雨交替,暑气上升,黏糊糊、湿哒哒……
夏至已至。
【资料图】
和冬至一样,夏至的至是极致的意思。这一天,“日北至,日长之至,日影短至。故曰夏至。至者,极也。”也就是说,夏至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日子,这天后,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开始了。
何以解暑?水果最佳。
盛夏的果实中,杨梅与荔枝,深得我心。
对杨梅,我本来是有阴影的,源自童年时的吃伤经历。山区熊孩子,靠山吃山,肚里越没油水,就越去寻觅一切能吃的东西:鸡爪梨、捻子、树莓,麻藤包……各种野果,都拿来解馋。杨梅,也在其中。
鄙乡土质属于南方红壤,据说很适合杨梅生长。但或许是品种原因,我记忆中的杨梅,个头不大,还挺酸的——至今提起,依然会不自觉地口舌生津。杨梅摘来,先用盐水杀过,再撒上一把白糖。即使如此,依然难掩其酸,但我们还是甘之如饴,一通狂吃。放纵很快乐,后果很严重,当晚,我的牙齿酸得连豆腐都咬不动。
领教过威力之后,对杨梅以及一切梅子制品,我都敬而远之。只是,生活在南方,人生中又怎么能逃得过杨梅呢?
杨梅品种很多,芒种过后,陆续上市。荸荠种,东魁种,各有各的妙处。清光绪《青田县志》说:杨梅有红、紫、白三种,红胜于白,紫胜于红。红色紫色市面常见,俗语说红得发紫,想来紫色略胜,也在情理中。至于白杨梅,据说也叫水晶杨梅,排名最后却曾是贡品,估计还是物以稀为贵吧。
这个杨梅季,有幸尝到了洞庭山的乌梅、仙居的东魁杨梅。尤其是仙居杨梅,个大肉厚,一口塞进嘴里,汁水在口中爆炸,极为过瘾——竟然是一种大块吃肉的过瘾。终于,我不得不承认,是的,初夏就该吃你。
我不否认,我是荔枝的粉丝。毕竟,雪白晶莹的果肉,清香甘甜的口感,谁不喜欢?冰镇过后,最是销魂。
总有好事者,想分个高下。荔枝代言人有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家喻户晓;杨梅这方不甘示弱,明代内阁首辅徐阶曾说,“若使太真知此味,荔枝焉得到长安?”清代李渔更是毫不讳言,“南方珍果,首推杨梅”。
那么,你选谁?
宋人笔记中曾有一个故事,闽浙有两名进士各夸家乡风物,荔枝与杨梅,互不相让,争论到后面,最终留下“闽乡玉女含冰雪,吴郡星郎驾火云”名句,达成和解,皆大欢喜。
如此说来,还是清代的周亮工看得明白,他在《闽小记》里说,“尤物必不产一地,荔闽,杨梅三吴,苹婆北地,同能不如独胜,故各散处以自异耳。三君相见必莫逆于心,乃世人纷纷……较量其孰胜,愚亦甚矣。”他的意思很明白,天下好东西都有定数,所以不必争高低,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吃合适的“尤物”即可。
杨梅如此,荔枝亦如是。
著名吃货苏轼,贬谪广东时,荔枝吃开心了,大谈“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话犹在耳,到了杭州,一吃过杨梅,就改口了。“闽广荔枝,西凉葡萄,未若吴越杨梅”。
能让老饕食言而肥,我倒没觉得是杨梅的魅力。其实,东坡居士早已洞穿一切,他知道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在合适的地方吃合适的东西,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盛夏的果实,远远不止杨梅荔枝,随着暑热来临,各种瓜果,纷纷上市,唯有西瓜,堪称王炸。
明代张岱说,“西瓜生于六月,享尽天福。”天赐的果实,怎能错过。翻书看汪曾祺写吃西瓜,“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喀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
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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