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特约评论员 盘和林
日前,马斯克旗下的脑机接口公司Neuralink宣布,已获得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的批准,启动首次脑植入物人体临床研究。2022年初,FDA曾拒绝马斯克公司的脑机接口临床研究申请,如今改弦更张,主要是基于马斯克脑机接口方案的可行性有所提升。Neuralink脑机接口的目标主要是两个。其一是和智能设备连接,操控PC和智能手机。还记得霍金吗?渐冻症患者随着病情加重会丧失行动能力,如果脑机接口成功,渐冻症患者将多一个沟通渠道。其二是恢复视觉,通过AI解析脑电信号,将脑中画面展现在电脑上,将光学传感器画面反向转化为电信号。
对于创新,中国人总是事事争先,此次也不例外。日前,2023中关村论坛-脑机接口创新发展分论坛在京举办。本届论坛上也的确出现了一些产品,可以看到脑控打字系统、脑控复建设备、监测佩戴人疲劳程度的安全帽等产品在论坛上展现。
(相关资料图)
脑机接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很新颖。但事实上,脑机接口研究由来已久,且中国已经取得一定成果。2020年1月,求是高等研究院“脑机接口”团队与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神经外科合作完成国内首例植入式脑机接口临床试验,患者可以利用脑电信号精准控制外部机械臂与机械手来实现运动。
相对而言,操控机械臂和机械手的脑机接口实现较为简单,然人类视觉感知和操控计算机的难度要大很多。而FDA之所以对脑机接口临床试验松口,主要是基于近几年飞速发展的AI。脑机接口的核心问题是解析大脑皮层生物电信号,而这种解析可以通过机器学习来实现。AI可以通过大语言模型的语料训练来理解语言,那么同样的,AI也可以通过机器学习算法和脑电信号数据训练来解析脑电信号的内涵。所以脑机接口当前的确存在实现的可能,但很显然,脑机接口必然是一个跨学科的领域。其中核心是AI和脑神经基础科学。
可以想象,未来会有很多中国企业跟进脑机接口研发,但在研发之前,笔者认为中国脑机企业必须要重视以下几点,想清楚再动手,可以避免盲目。
首先,脑机接口至今还是一个概念性产品,技术远未成熟。获得了临床许可只是第一步,虽然有动物实验,但人类的大脑比动物复杂太多,身体其他部位可以通过动物实验来模拟,但人脑是不行的。所以允许人体临床试验不是脑机研究的终结,而是脑机研究的开始。即便按照一般医疗器械的临床进程,即便所有技术流程都顺利,脑机产品应用也是10年甚至更久以后的事。
其次,植入式脑机接口存在安全风险。脑机接口存在植入式、非植入式,两者都是以脑电信号为读取和解析的目标,但两者存在精度差别,植入式脑电读取更加精准。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非植入式脑机由于不能准确读取脑电信号,应用效果经常是“玄学”。而植入式脑机接口虽然读取精度高,但有较高安全风险,安全性也依赖于人脑神经学的基础研究。所以脑机接口的发展,需要国家对人脑神经学基础研究加大定向投入。任何植入式医疗器械,最终的核心不是功能而是安全。所以脑机接口研究建议以医疗研发机构为主,要符合医疗植入器械相关的法规。当然,也有人担心脑机接口涉及读取想法,侵犯隐私,这方面暂时不用担心,因为读取想法上,脑机接口还是个零。
再者,要防概念性炒作。脑机接口是需要十年以上科技投入,需要大量人才和资本来推动发展的领域,但我们已经看到了很多脑机接口的产品,要谨防概念性产品“劣币驱逐良币”,中国要的是高科技的工具,不是玩具。
最后,关注脑机接口研发的投入产出。有些科技愿景是有实际意义的,比如ChatGPT、火箭回收技术、锂电池车、天基互联网等,但有些领域的创新突破道阻且长。突破性创新听上去很美好,但突破性创新背面往往写着一个字:“赌”。脑机接口研发本身就是赌一把,是注定短期不会有结果的。至于长期,笔者相信人类科学进步会实现人类所有愿望,但经济学家凯恩斯曾说过:“从长期看,我们都死了”。所以,所有的研究都应该是有期限的。再者说,脑机接口当前的使用目标,仅仅限于帮助残障人士,国际市场研究机构IMARC Groupe的数据显示,到2027年,全球脑机接口市场规模将达到33亿美元。对于个人,33亿美元很多,对于全球和脑机接口技术需要投入的资金来说,这个数字又很小。如果脑机接口技术想要进入更深层的领域,既受制于脑神经科学的基础研究,也受制于科学伦理。
综上,脑机接口的确是未来,但很显然,这个是很遥远的未来。也许未来利用脑机接口,我们会有一些有趣的应用,比如用意念来搬运物体,但鉴于植入式脑机接口的风险性,普及应用存在很大的问题。当然,在研发道路上的孤勇者依然是值得鼓励的,虽然他们的努力未必有结果,但这毕竟是人类对自我认知边界的探索,是非常有价值的研究。
(作者系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数字经济与创新研究中心联席主任、研究员,工信部信息通信经济专家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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